温京淮下意识地按照她说的去做,赛车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,成功地超越了对手。
他这才恍然,这些年他之所以能蝉联上百次冠军,奖杯背后有一半都刻着祁意舒的名字。
他一直都知道,祁意舒是不同的。
她的大度,她的包容,她的理解,都让他深信不疑,她是那个会陪他走到最后的人。
既然如此,她就应该永远站在他这一边,理解他的所有决定。
包括那些……无奈之举。
可这段时间,祁意舒变了。
她看他的眼神,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和爱意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疏离和冷漠。她还是会对他笑,还是会关心他的生活起居。
但温京淮却敏锐地察觉到,那一切都只是徒有其表。
她的心,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。
这种感觉让温京淮感到不安,甚至有些恐慌。
“京淮,你在想什么呢?这么出神?”
祁思悦娇柔的声音突然响起,打断了温京淮的回忆。
三天前,他抱着先兆流产的祁思悦离开祁意舒病房时,心里不是没有痛。
那是一种被撕裂的钝痛,像一把生锈的刀,在他心上来回拉锯。
他知道,那一刻,他彻底伤了祁意舒的心。
可他别无选择,祁思悦腹中的孩子,是他无法割舍的血脉。
为此,他趁祁思悦手术期间,调动了全城医院所有的人脉资源,为祁意舒找血包。
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,只为确保她能平安无事。
他不敢想象,如果祁意舒真的出了什么事,他会怎样。
等祁意舒脱离了危险,他有好几次想去探望她。
站在病房外,隔着门上的玻璃,他能看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。
他想推门进去,想抱抱她,告诉她,他也在牵挂着她。
可都阴差阳错一次次牵绊住。
祁思悦的病情反反复复,他不得不守在她身边。
公司里的事务也堆积如山,他必须尽快处理。
每次他抽出时间赶到医院,不是祁意舒已经睡着,就是她正在接受治疗。
温京淮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:
“没什么,你要的烟花结束了,我早点送你回家吧。”
他试图掩饰内心的焦躁,可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。
祁思悦看着他的表情,知道她想起了祁意舒,眼底闪过怨毒。
她太了解温京淮了,他看似冷漠绝情,实则优柔寡断,最重感情。
祁意舒在他心里,始终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。
但她想着,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拿捏住温京淮的骨肉,来日方长。
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,慢慢地将温京淮的心从祁意舒那里夺回来。
她会一点点,将这15年失去的东西,从祁意舒那里讨回来。
她要让祁意舒知道,她才是最后的赢家。
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声音甜腻,像裹了一层蜜糖,却藏着一把锋利的刀。
几小时后,温京淮的车停在自家别墅前。
夜色已深,路灯将车的影子拉得很长,显得格外孤寂。
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。
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,却又立刻被另一种情绪攫住。
想到刚刚和祁意舒的那通电话,强烈的不安如野草在他心底疯长。
他清楚地记得祁意舒在电话里说的话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,刺得他心口生疼。
他拿起手机,拨出了祁意舒的电话。
他想告诉她,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。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听着冰冷的机械音,温京淮紧握方向盘的时候因用力而泛白。
温京淮觉得很奇怪,祁意舒有个习惯,一旦电量到百分之30就会充电。
她从不允许自己的手机没电,因为她说,这样会让她没有安全感。
可现在,她的手机却关机了。
认识她这么多年,她的手机从来没有出现过关机联系不上的情况。
难道是她在医院出了什么事?
想到这里,温京淮猛地发动车子,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。
他猛打方向盘,迈巴赫在寂静的夜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,朝着祁意舒所在的医院疾驰而去。
一路上,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,闪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。
她会不会是病情恶化了?
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?
甚至……他不敢再想下去,脚下油门踩得更深,车速表上的指针疯狂地攀升。
平时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,他硬生生压缩到了十分钟。
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在路面上飞驰,甚至有几次差点撞到路边的护栏。
他顾不上那么多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快点,再快点!
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,冲进医院大厅,直奔电梯。
电梯上行的每一秒,对他来说都像是被无限拉长。
他死死地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。
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,直接飞到祁意舒的病房。
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门开了。
他几乎是冲了出去,沿着走廊一路狂奔。
越接近祁意舒的病房,他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就更加强烈。
像一只无形的手,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“轰”的一声,他猛地推开病房门,力道之大,让整扇门都震了一下。
然而,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。
病床上空空如也,被子叠得整整齐齐。
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,仿佛从来没有人躺过。
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,清冷,寂静,空旷得让人心慌。
月光透过窗户,洒在床头柜上,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。
银色的光泽,在清冷的月光下,显得格外刺眼。
他一个箭步冲过去,颤抖着手拿起戒指,看清了内圈刻着的“QJH”三个字母。
那是祁意舒名字的缩写。
温京淮的瞳孔骤然收缩,手指紧紧地攥着那枚冰冷的戒指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他怔愣在那里,大脑一片空白,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闷棍,嗡嗡作响。
这是什么意思?
为什么祁意舒留下这个,一声不吭地出了院?
她去了哪里?
这时,有个护士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护士问医生:“罗医生,VIP病房的祁意舒女士留下的行李还要帮她存着吗?”
罗医生那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很清晰地回应:“不用,她应该不会再回星海城了。”
温京淮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了原地。
什么叫……不会再回来了?
他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,仿佛要将它嵌入血肉。
三两步走到罗医生面前,声音嘶哑地质问:
“医生,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?什么叫不会再回来了?她去哪了?”
罗医生看着他,眼神复杂,欲言又止。
原本想责怪他的话到嘴边,却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:“如果你肯关心你的未婚妻一点,现在就不至于问我这个问题。”
未婚妻三个字,她咬得极重,像是在嘲讽,又像是在提醒。
温京淮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
他急切地追问:“她怎么了?她到底怎么了?”
罗医生看着他焦急的模样,缓缓开口:
“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她的心脏病吃吃药就能好转了?”
温京淮的脑海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回想起祁意舒每次心脏病发作时的情景,她总是笑着说:
“没事,老毛病了,吃几颗药就会好了。”
她的声音那么轻快,那么温柔,轻描淡写得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。
每次,温京淮都会关心她,询问她是否需要去医院。
但祁意舒总是拒绝,她总是说自己没事,让他不要担心。
久而久之,温京淮也就真的以为她的病并不严重,只是需要按时服药而已。
他甚至开始习惯了她的“没事”,习惯了她的“老毛病”。
却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她的病情。
可现在,仔细回想起来,每一次祁意舒说那句话的时候。
她的脸色都是苍白的,毫无血色,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。
她捂在胸前的手,看似随意。
实则在强忍着颤抖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她眼底的疲惫和痛苦,被她强行压抑着,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给他看。
难道,她一直在骗他?
为了不让他担心,一直在强装没事,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宽慰他?
他竟然如此迟钝,如此粗心,从未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脆弱和无助。
罗医生看着温京淮逐渐苍白的脸色,继续说道:
“你知不知道,她的心脏观测已经出现心源性恶病质,若这几天再不进行心脏移植手术,就会死亡!”
温京淮如遭雷击,身体猛地一震,踉跄着后退了几步,几乎站立不稳。
他瞪大了眼睛,死死地盯着罗医生,眼神中充满了震惊、恐惧和不敢置信。
“死亡”这两个字,像一把重锤